老中医袁树范谈膏方：阴阳平衡，一人一方

记者 张向芳

　　84岁的袁树范坐在那里给人开膏方，每说出一味药，拿着笔的手就有节奏地往桌子上轻轻点一下。年轻的女徒弟往纸上记着，蝇头小楷看起来漂亮娟秀。
　　袁老红光满面，精神矍铄，他做过40年药工，在胡庆余堂开膏方开了30多年，兼药、医于一身，精通中医理论和实践。每年，他都会带着胡庆余堂的年轻医生、药师爬山，采草药，教年轻人辨认中草药。年轻后辈称他为“中药活字典”。

挑着扁担上门给“老板”制膏，早上去，晚上回

　　算起来，袁树范跟中药中医打交道有70年了。
　　十三、四岁时，他从诸暨老家来到杭州，做了一名药工学徒。白天主要的事情，就是跟着师傅一起炮制中药。这个过程中，他自然认识了无数的中草药。这味药叫什么名字，那味药新鲜的时候什么样子，晒干、晾干了又是什么模样，如何加工和炮制中药材，这些幼时的袁树范都一清二楚。
　　白天的时间都用来加工中药材，到了晚上，学徒们醮上笔墨，开始练毛笔字。以前学中医，毛笔字是不可缺少的一项。不管学做药还是学做大夫，都要求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。练毛笔字可以修身养性，还有一种说法是，辛苦的学医过程中，写毛笔字可以锻炼耐。
　　古人开药方，用的都是毛笔。解放前袁树范学做药工时，大夫也是用毛笔字书写药方。一张带着墨香和草药香的纸，既是治病的方子，又是漂亮的书法。
　　袁树范练毛笔字，刚开始是临帖，后来改抄药方。这也是中医的要求。抄药方的时候，袁树范就在心里默记，这味药可以用来治什么病，那个病可以用什么药来治。他住的房间贴满了药方，他天天看，天天背，久而久之，对用药的了解不比一般大夫差。慢慢地有人找上门来看病，他都能准确地给人对症下药。这个功夫是从长期实践中得来的。
　　在所有的中药类型中，膏方是制药过程比较复杂，防治疾病效果很好的一种剂型，但普通百姓家是轻易吃不起的。在袁树范的记忆里，解放前吃膏方的，都是有钱人家。
　　那时膏方都是人工炮制，而且要上门制药，袁树范曾经好多次跟着师傅去给“老板”制作膏方。——“老板”是对膏方客人的尊称。通常情况下，“老板”到大夫那里开好了药方，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了药工。
　　制膏的前一天，要把几十味中药用扁担挑到“老板”家，用水浸泡，泡一天一夜。药剂多的时候，中药能装一麻袋。第二天一早，师傅和学徒二人，再挑着铜锅、轧床等工具上门，煎药制膏。一大锅药要慢慢煎成一小锅，然后再浓缩成膏。
　　煎了头汁，煎二汁，二汁之后煎三汁，有时候“老板”会说，“再煎一汁吧”，但是来不及了，天黑了。一般情况下，煎个两三汁差不多，膏制成了，也到了晚上，师徒二人收拾行当回家。

一人一方，膏方滋补不能破坏人体的阴阳平衡
　　随着社会经济发展，人们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，膏方已经是普通老百姓都吃得起的补品,不再是有钱老板的专属品了。“冬天进补，春天打虎。立冬一到，就有许多老病人到我里来开膏方了。但是要开一剂膏方，却并非易事，其中也有很多讲究，比如在进补前，最好先吃半个月的“开路方”，这主要是脾胃虚弱者、体内有痰、湿、瘀等症状，目的是改善消化功能，以便膏方吸收，利于综合调理。‘宁看十人病，不开一膏方’，就是这个意思。”
　　袁树范老中医说，开膏方跟做文章一样，比较难，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都不可或缺。开方的时候，要“辩证施治”，利用传统的“望、闻、问、切”诊断方案，结合病人的体质，一人一方，开出适合的膏方。而且膏方很重视脉案书写，“理、法、方、药”都要在方子上写清楚。
　　上世纪70年代初，袁树范被派到浙江中医学院学习。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在实践中掌握了丰富的中医知识，也经常为人看病，所以一年半的学习时间虽然不长，却使他的中医、中药知识更为系统。
　　袁树范在学校的图书馆读了大量的医学著作，张仲景的《伤寒杂病论》、孙思邈的《千金要方》等，他都烂熟于胸。
　　每次开膏方，袁树范脑海中都会浮现一些古方的影子。上千古方中，常用的几百个古方他是刻在脑海中的。开方子时，要了解古人是怎么开的，不过古方虽好，却不能照搬，具体还得看每个人的实际情况。比如上周五，他给一个富阳的病人开“阴亏内热”的膏方，就借鉴了张仲景的“八珍方”和“六味方”。
　　他主攻中医内科，对气虚、气血不足方面的防治尤其擅长。有人吃了他开的膏方，一年时间都没有伤风感冒过，抵抗能力增加。袁树范说这就是中医的“扶正固本”。
　　膏方一般由20至40味左右的中药组成，具有很好的滋补作用。根据中医理论，春生、夏长、秋收、冬藏，冬季是一年四季中进补的最好季节，而冬令进补，更以膏方效果最佳。但是怎么补，却并非一吃了事。
　　人体进补是要讲科学的，要因人而异，因时而异，若身体太虚弱的人盲目进补，则会虚不进补，出现身体不适的情况。进补膏方也一样，如果从进补角度讲，成年以后进行滋补比较好。如果不是有特殊的病症需要治疗，袁树范老中医不建议小孩子进补。他也曾跟胡庆余堂儿科名老中医詹起荪交流过，如果随便给孩子补，可能会起到“拔苗助长”的反作用。
　　其实说白了，阴阳平衡，道法自然，这些道理都是相通的。不管治病还是养生，都要尊重人体自身的平衡。
　　随着天气不断降温，省内各大中医院、老字号、中医门诊部都掀起了进补膏方的热潮，大大小小的中医生们也将忙碌起来。在这里本刊要真诚地提醒读者，正如一个士兵不可能一下子成为连长团长，中医生开膏方需要动用数10味中药，属于集团作战性质，不是平时开一张小药方那样简单的，一般的中医师，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，是开不好复杂的膏方的。所以在杭州这样有条件的地方，你一定要找一位真正懂得开膏方的名老中医，这样才能取得“冬天进补，春天打虎”的效果。同时，膏方动用的药材往往比较名贵，动辄上千元，消费者一般来说缺乏中药材鉴别经验，配出来的中药是好是坏根本看不出来，甚至名贵中药是不是放进去了也不知道，所以，为了维护你自己的权益，请到正规的名医馆开膏方。